青阳（第1 / 3页）

像三年来许多个黄昏一样，沈惊鸿和同伴小赫连坐在土丘上，遥望远方太阳落下的一线云天相接，等候放牧的族人归来。

暮色苍茫，天边流云恣意，橘黄笼罩下的腾达尔草原安静如世外桃源。

“惊鸿，你和宁大哥为什么会来我们草原，中原多好的。”小赫连望着沈惊鸿，清澈的黑眸光芒闪烁。

小赫连眼里的中原，是一片迥异于草原的理想之地。

田地里一年四季都长出粮食，工匠修建亭阁楼台高耸入云，锻造的铁器削金如土，女工织机纺流出绸缎，连绵如晚霞。

三年前，赫连部的族人从戈壁中救出一对兄妹，没有人知道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是如何背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妹妹走出曾吞噬三万天靖军队的死亡戈壁。赫连部的族人以为这是天神大人的旨意，于是收留了他二人。

少年自称沈子宁，他背的是他的妹妹，沈惊鸿。他二人因战乱家破人亡，被贼寇追赶，误入死亡之漠。

沈惊鸿不爱说话，除了沈子宁和小赫连，她基本上不同赫连部任何人说话。

她总是冷漠的打量周围一切，目光冰冷。

“惊鸿，你喜欢吃糖葫芦吗。下一次去中原，我给你带吧。”小赫连眨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糖在草原是种珍贵的东西，裹在鲜红山楂外的那层糖衣，是小赫连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不喜欢山楂，只吃糖衣。

中原的孩子过得真好，他想。

沈惊鸿沉默不语，她怜悯的望着眼前的小赫连。

哀其不幸，厌其愚蠢。

十五岁小赫连是前任赫连大可汗的独子，现任大可汗是他的叔叔，如果她是小赫连，一定每夜都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再不能入睡，起身走出毡帐，就着如水的月光，在万籁俱寂的营地中，磨砺自己生锈的佩刀。

可她从没在夜晚见过小赫连。

他只是个天真的小王子。

见沈惊鸿一直不说话，小赫连继续问道，“我叔叔送了我一匹宝马，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赫连可汗对小赫连很好，有求必应。

他所在的赫连部分支身处草原内部，是整个赫连部最安全的存在。

赫连部每一次攻略中原城池，小赫连都会率部参战，但只在汗帐附近，从不出战，轮到分战利品时，可汗将最好的战利品全给自己的侄儿，每年春初划定草场，肥沃的草场也大多属于小赫连。

首领沾沾自喜，部众感恩戴德。

没有人看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沈惊鸿八岁，就读过郑伯克段的故事。她忽然想起什么，认真的看向小赫连，试图从他淡蓝色的眼眸里找出一丝隐忍的痕迹，是真的愚蠢，还是无可奈何，只能隐忍蛰伏？

小赫连见沈惊鸿盯着自己，耳根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沈惊鸿目光轻蔑。